我站在镜子前，看着镜子中一脸颓废，满目无光的自己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我甚至都忍不住这镜子中的人竟然是我，看着那脱发迹象明显，眼窝深陷，皮肤干涩的自己，我真的明白了从去年到现在，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。
再这样下去，也许要不了几年时间，我就会病倒在床上……也许在那之后再过几年时间，我就会因为身体器官衰竭而死去。
我这样对自己说着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，肆意的嘲笑着。
这都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罢了，我毫无怨言。
“……要不，我们把这份工作辞掉吧？”
辞掉了……我们就需要重新找工作，又会浪费时间，这个月的全勤、补助甚至是一点点微博的奖金就都没有了。而且，再找新工作，培训，所需要花的时间也很长很长。
“可再熬夜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，到时候看病所需要花的钱就不是几百几千所能解决的了。命重要还是这几千块重要？”
你曾经跟我说过，我很有可能活不过30岁，对么，天鸟？
“那只不过是说的气话，你一定能长命百岁。我们都能长命百岁，会一直活下去，所以不要牺牲健康了好吗？把这份工作辞了吧，算我求你。”
……
你不是从不求人吗？
“我从不求人，但那不包括你。我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，崔新宇。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，如果现在有一种选项是咱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话，那我会选择让你活下去。你比我更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上……所以，咱们离开这里吧，好么？把工作辞了，换一份新的清闲工作，将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。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……也许这个过程会更加缓慢，但至少，那能让你得到健康。”
明明在几天之前你还很高冷的。
不……事实上，我一直都认为，你才是那个值得活下去的人。所以，我会为了你和她继续努力。别担心，跟真正命苦的人比起来，我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。
“……这一切根本就不值得。如果今天站在这里劝你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呢？你会听进去吗？”
她不会站在这里的。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，她根本不会对我说任何话，她甚至不会理我，她甚至已经把我忘了。你的假设根本就不成立，天鸟。
“……对，她已经把你忘了，你们已经分手了。而且是分手很久很久，再也没看在一起的那种。你既然明白这一点，为什么不懂得放弃？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而拼命？”
你既然也喜欢她的话，那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。况且，就算不为了她，我也要为了你而努力。我不是说过吗……我会为了让你实现理想而付出一切。
“我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……她也不值得。”
她值得，天鸟。
“一个不爱你的人？”
一个我深爱的人。
“……如果让你做出选择，我和她只能有一个人存在。你会选谁？”
你是认真的吗？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。也许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，但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，你可以窥探我的记忆来寻找这个答案，但……唯独这一次，我希望你不要知道。
“也是唯独这一次，我希望你能选择我而不是她。我很自私，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，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，而不是牺牲自己的心血去赚这么点可怜的钱。今天如果是她站在这里的话，如果她知道了你现在这幅模样，她也会对你说出同样的话，她也会希望你停下。但……没错……她确实不会出现，奇迹确实不会发生。但……你有没有想过，你这么拼命最后和她在一起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垮了，原本的幸福人生变成了BE的结局……那种事真的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……
也许，那才是我想要的命运，天鸟。
活着太累了。
真的，活着太累了。
谢谢你这样关心我。在这个世界上，也只有你会对我说这些话，也只有你还在乎我。
“……”
但，果然，我没有停下来的理由。还记得以前我对你说过，人就是那种需要一直紧绷着生活的类型。一旦某一天突然停下，突然变得安逸，就失去了曾经的那种状态，难以找回过去的那种感觉。
也许，清闲的生活确实适合我。但现在，我没得选……我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，我只能让自己拼命起来，我害怕自己松懈，害怕自己再次变得安逸。
害怕自己再次变成那个懒惰的自己。如果那样自甘堕落下去，就算能活很久也只不过是在遗臭万年，苟延残喘罢了。
所以……让我们把这仅剩的生命全都燃烧殆尽吧。哪怕只是在便利店上班，哪怕要秃头，哪怕身体会逐渐垮掉，这些都没关系。等我们赚够了钱，我们就去出版社投稿小说，去拿钱把你写的故事全都出版，然后用稿费来养活余生，怎么样？
或者，我们可以重新把模型店开起来，重新振作起来，也许那时候我们还能学一学画漫画，把自己的小说全都画成漫画。怎么样，那样的人生是不是还不坏？
“你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……”
嗯，我知道哦，我知道这些事都不可能那么顺利的。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。但，如果现在不这样欺骗自己，我会连一步都迈不出。
所以……给我点力量吧，天鸟，支持我，让我有勇气继续面对明天，让我有勇气继续走下去……好么？
“……我做不到，崔新宇。我真的做不到……我求你，跟我走吧，肯定有别的办法的，肯定会有更轻松的工作，我们肯定有的选，好么，走吧？辞掉这份工作吧，好么？”
……
你知道你劝不动我的。
“你也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的。”
所以，你又要抢身体的控制权？只会用这种办法？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路是自己选的。我以前总对你说，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选择。那时候我从未想过，有一天自己需要跟自己吵起来。我也从未想过……有一天自己会违背自己的选择。”
我也从未想过，你会在这件事上反对我。明明你也渴求死亡来着。
“我只是渴求自己的死亡，但我希望你活下去，你为什么永远也不能理解这一点？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？”
任性的人一直都是你，天鸟。
“……”
“我们，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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